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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们的大院 ——财院子弟讲那过去的事情

    发布时间:2021-04-20  作者:  来源:   点击数:

     

    作者:财院子弟阎德喜

    山西财经学院应运而生于共和国成立之初百业蓬勃兴起的年代。崭新的院校与教职员工家属住宅区共建在一起,上百户教职员工家属们共同生活在一个宿舍区里,堪称为大院。恰如那个时代的一首流行广泛的歌;“……千家万户一条心,集体思想发新芽,新家那个新业新天地,再不困守那单门独户旧呀旧篱笆……。”

    一九五八年夏秋之际,随父亲的工作调动,我们家从塢城路商业干部学校宿舍大院儿,搬迁到了刚建成的山西财经学院宿舍大院儿。那年我七岁,之后,在这个大院度过了二十一年,那是一段充满天真烂漫,梦幻与理想的,我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。往事如烟,抚去历史的尘封,说不完的故事,忆不尽的情怀,回荡在遥远的,似乎又是在昨天的梦境里。

    一、雏院史话

    院校建造在迎泽区老军营村原来的一片农田上,东与旅大宿舍相邻,西与新建南路接壤,南与省广播局干扰台交界,北与省工人疗养院毗连,西南与老军营村屋墙相依,西北与小南关隔河相望,噢,对啦,东墙外还有个小小的考古研究所呢。

    称作花栏墙围墙内的学院一分为二,西半部为院校区,东半部为宿舍区。院校的正门朝西,正门外便是新建南路,据大人们讲,隔着花池正对校门的教学兼办公楼位置,原址是一座寺庙,拆除时挖出了一条大蟒蛇,推想,寺庙之古老悠久,亦可谓之风水圣地。教学楼南北各有一座对称的L型学生宿舍楼,校园的中央是大操场,操场北面由西向东依次分布着锅炉房、澡堂、理发室、和兼作食堂的一小一大礼堂及汽车库。青砖铺设通向家属大院的道路两旁,种植着常青柏树。三年困难时期过后,随着学院的发展,在操场东侧新建了教工楼。校园里栽种着苹果、核桃和梨树,还有丁香环绕其间。

    家属宿舍大院东排、中排、西排共二十一栋平房。之后,校园与宿舍之间垒起了一堵隔墙,并把西排五栋排房划归到学院,为铅印所、木工房、乐器和体育器材库所用,又在校东南方寇庄村北增建了南宿舍。东排中排之间,一条通向宿舍南北大门的道路两旁,栽种着槐树。南大门东侧原为养猪场,废弃拆除后辟为小柳树林。大门西侧衔接小卖部,在它的后面,和六排七排西端之间,各有一棵缸口粗的大柳树,据说此两处柳树原是坟茔上插的幡杆长成,北大门外左边,也有若干棵树龄相近的柳树,树下坟堆尚在,亦可印证此说。夏日,树下便成了家属们坐着小板登纳凉,或居委会召集居民开会的场所。

    院里的一排排平房,清一色的青砖红瓦,居住着一百三十余户人家。九排六十三号是我最初的家,六十年代初调整到多了半间的十排八十号。

    那时人们的生活行动基本靠两条腿,对于居民日常物质文化生活的需求而言,这里的周边环境提供了较为便利的条件。不出二三里地,购物有菜园商场和王村商场,上学有双西小学、王村小学和二十一中学,从双塔西街沿解放南路向北,便是毗连一线的省体育馆、迎泽公园、山西大学医学院、山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、少年宫、省图书馆、南文化宫。

    二、家园童趣

    儿时的岁月,笼罩着和煦的阳光,充满甜密和探索自然的情趣。大院里有成群的孩子们,与我同龄的有十多个,我们一起上学,写作业,玩耍游戏,相互串门儿,大人们对各家的孩子们也非常熟悉。

    “苹果香蕉哒哒了,哒哒了,我和朋友抓住一个人!——要北京,要莫斯科?”这是女孩子们领着我们小一茬的孩子们游戏,选人分组时唱的歌谣。她们喜爱打沙包、抓羊拐、还特别爰跳,跳绳、跳格格、跳猴皮筋。“一二三四五六七,马兰开花二十一,……九八九九八十一”皮筋歌谣一曲终了,并完整跳下来,就把皮筋抬高一截,升入下一级了。稍大一点,男女孩子们便不在一起厮混了。男孩们玩的花样也出奇的多了起来,藏门门、弹蛋蛋、甩元宝、拍洋片、推铁环、打瓦由……。

    说起打瓦由游戏的确有趣刺激,找六块砖头(或瓦片),其中一块是整砖,由远至近间隔步余,依次将砖头按大王、二王、王八、鼻子位置立好,“王八”左右再各立一“耳朵”,那块整砖要立在谁也不愿击中而又最易被击中的“王八”位置,在十步开外划一条横线,六个孩子站在线外依次用手中的由子(砖块)向立的砖头目标投去,如此循环,已击中“王八”者唯一希望最后那个三投不中者替代。待全数目标击倒,便各自按所击得目标名号就位,即是游戏最精彩的时刻,“王八”被揪住左右耳朵及鼻子,二王冲着“王八”后背口中念诀,双拳擂打,有如鼓点:“大金桥,过金桥,打死王八饶不饶?”。大王回答:“不饶!”。二王便再复念打,直至大王说了饶,此番游戏结束。或因“大王”与“王八”关系甚好,便念打一次了之,小伙伴们在余犹未尽中又重开下一轮游戏。也有大王多次不饶,又有人围观哄笑,至使“王八”羞恼抹泪而去,游戏不欢而散的结局。

    出大院南门向西,不远向南拐入老军营村,再向西横过新建路,就上了汾河东干渠的石桥上。那轰隆的流水声老远就能听到,声音缘于河水通过桥孔后产生的落差。再过一道并行的污水河,向西不到一里就是汾河东岸的坝堰。南望是一望无际的共青团林场,北瞧是老军营村的一片片菜地,我们称这里为汾河滩。这是我们得天独厚的天然乐园,院里的小伙伴们常常成群结队去乐园“淘宝”。在草丛中捕蝈蝈、捉螳螂、逮蚂蚱、扑蝴蝶;在树林里拾柴和、挖野菜、割兔草;干渠里游泳摸鱼、河岸边扎青蛙。扎青蛙是一门“技术活”,手持一头绑有三根磨尖的铁丝的竹棍,循着岸边青蛙咯咯的叫声悄悄地走近,看准了迅疾一投,那真是耍“技术”呢。将扎住的青蛙串在一起,回院后小伙伴们围定,用砖垒个小火炉,把剥了皮的蛙后腿搭在炉子中的铁丝上,撒上盐、点上火——真格是香嫩微脆的上品!

    在林间草丛中很少遇到毒蛇,它窜的速度也很快。菜花蛇是经常遇到的,它无毒且行动迟缓,往往惨遭小伙伴们的毒手,胆大的伙伴还要把它搭在脖子上享受凉爽的感觉呢。

    汾河滩共青团林场有个平房院子,圈养着几十只梅花鹿,我们有时也去观看饲养的鹿群。院子背后西南不远处是一大片铁丝网围着的桃园,桃子将熟的时候,这儿便成了我们的“游击区”。天擦黑后,约上同伴去摘桃,也顾不得毛桃扎的浑身发痒,将桃子直接塞进背心儿里,摸着黑边摘边监听着看园狗的吠声,适时迅速撤离。附近旅大和省建宿舍的小伙伴们,也是偷袭桃园的“游击队员”。

    每当端午节到来之前,我们还要到汾河对岸去打一次“游击”呢,光着身子把衣服举在头顶淌过汾河,西岸是一片苇子地,看四下无人,一头扎进这青纱帐里就进入了安全地带。在地里挑选宽大的苇叶摘满一书包,回来暂且寄存起来,只等着大人吩咐或主动要求去买粽叶时,假兜一圈回来,买粽叶的钱就归己私有了。不时还能得到串门儿邻居的夸奖:“你家儿子能干哩,买的粽叶又宽又大还新鲜,孩子,在哪块买的?”我顿时吱唔起来。

    调皮捣蛋是男孩子们的天性,结伙成群更易生出事端,到学院里爬烟囱,礼堂顶上揭瓦掏雀,与邻院开群仗……。在学院那边捣蛋被发现,状就告到大人这里:“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!”。为此挨过不少大人的揍。不过还得出个经验,挨揍时不求饶,反而结束的快些,顶多再被骂几声榆木疙瘩。

    冬天里,小伙伴们也闲不住。那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寒冷,有一冬不化的坐冬雪,于是就堆雪人,打雪仗,还有顶拐拐、抽木改(陀螺)、滑冰车,要么就到学院学生楼后面的垃圾道口,捡牙膏袋换糖稀、洋片、玻璃球什么的。

    三、文苑陶情

    大院里浓郁的文化气息和学院里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生活,无形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和感染着我们。无论当年或现在来看,那时候生活在财经大院里的孩子们,是一种幸运和幸福,那段生活,为后来人生积淀了无价的精神财富。

    学院领导对教职员工子女们的成长教育十分关怀。我高小五年级的时候,学院在宿舍大院东六排专门腾出两间房子,为孩子们的寒暑假期建立了“少年之家”。《刘文学》、《神笔马良》、《黄继光》、《丘少云》、《十万个为什么》……,这里有丰富的少年儿童读物和科普图书供孩子们阅读,在小伙伴们相互感染中,激发了我读书的兴趣爱好,随着一天天的长大,阅读的课外书也广泛起来,从当代和近代文学小说的《连心锁》、《郭亮的故事》、《林海雪原》、《红岩》、《苦菜花》、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、《三辈儿》、《三家巷》、《苦斗》《鲁迅文集》……到古典文学的《三言二拍》、和八大名著等等。有些书屡看不厌。书,成了我饭桌上和被窝里的陪伴。边读边琢磨,读到精彩处,有时会情不自禁的哑然失笑。那时家长是不会给孩子们这笔开支去买课外闲书的,书来自于家长们的收藏,小伙伴们之间相互交换借阅。

    “走哇,看蹦嚓嚓去”,伙伴们互相招呼着。每周六的晚上,在财院的小礼堂举行舞会,舞台上是大学生组成的管乐队,台下把桌椅摆在周边便是舞池。“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,广阔的大路上尘土飞扬,穿森林跨海洋来自各方,千万个青年人欢聚一堂,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,让我们唱一支友谊之歌……”当《青春友谊圆舞曲》伴和着嘣嚓嚓的鼓镲点响起,男士们便各自走向前去,彬彬有礼地邀请女士走向舞场中,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随之舞动起来。一曲终了,孩子们便冲进舞池模仿嬉戏打闹一番。我天生笨拙,加之脸皮又薄,一向没学会跳舞,但乐于欣赏,美妙的舞曲翩翩的舞姿,是那么的优雅激荡动人。

    “男子——一千五百米……”学院操场的大喇叭里,女播音员托着长音广播着体育赛项。“这广播员是去年从北京招来的学生,就是演过白毛女的那个”,“声音好听,人长的一般”,“人家首都来的,见过世面,听我爸爸说她很泼辣”,小伙伴们扎堆在观礼台下,边看赛事边议论着。操场的周围插着彩旗,一年一度的学院体育运动会总少不了我们的观摩。得了奖牌的优秀大学生运动员,成了伙伴们热点议论的话题。校园里三大球、一小球的球场设施,也给我们提供了足不出院体育活动的便利条件。

    说起看电影儿,可以毫不虚夸地说,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前,国内上映的影片基本上看的差不多了。学院除了隔三差五在礼堂售票放映外,要得益于每年暑假期在财院举办的省市干部政训班,在灯光球场每周一次或二次给政训班学员放映露天电影。电影里的“好人坏人”形象和经典台词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记,也成为孩子们模仿学舌的段子。至今,我对那些老影片还情有独钟呢。

    学院里请来省晋剧院的戏班子唱过几场戏,记得一次曾有名角丁果仙和牛桂英,礼堂里挤的水泄不通。还有一次是名角程玉英的戏,家属们早早就做好了晚饭。大人中的戏迷们流传着一句佳话:“宁叫跑的丟了鞋 (hai),也不能误了程玉英的嗨,嗨,嗨”。我对戏曲没有多大欣赏兴趣,倒是喜欢看财院大学生们自编自演的文艺晚会。

    四、邻里琐记

    工作在财院的父辈们,有来自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,军队和地方党政机构中的中高级干部,有来自民国时期和解放初期各大名校的应届学子,以及金融贸易界海外归来的精英。可谓师资力量雄厚,体现了新中国对未来经济贸易,发展建设远景培养人材的雄心与展望。恰道是,赤橙黄绿青蓝紫,杏坛辉映书华章。

    财院当年是五个干校合并成立的,因而老干部不少,老八路出身的樊龙彦大叔,山西夏县人氏。一九五二年在祁县乔家堡创办省商业干部学校担任校长时,就是父亲的上级邻导,后来又一同调入财院,因此两家相熟。他传承了延安抗大办学精神,治校严格和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,感染带动着他的同事和学员们。财大成立后担任组织部部长,家属院少年之家曾聘请他讲述延安抗大的故事,他给孩子们描绘祖国的未来,用自身经历勉励孩子们好好学习。不顾自己家里孩子多,他拿出布票、钱,救济困难户的事情,成为人们当年口口相传的佳话。听大人们讲,他开会作报告,不照稿宣读,干脆利索,引以实例,诙谐幽默。他喜欢孩子们,在院子里碰到时,总要指着我逗两句:“三花脸,三花脸”,长大以后我才晓得,三花脸是戏曲中丑角的意思。

    樊大叔夫人陶阿姨在财院医务室工作至退休。十多年前我回财院顺便去看望她,八十多岁了身体硬朗思维敏捷,问及她还天天出去拣废品破烂,我很惊愕,孩子们都很出息,阿姨的退休金也高,令人不可思议。她的说法是,有回收价值的东西当垃圾丟了怪可惜的,要物尽其用,另外也是给孩子们作榜样,我赞叹佩服,频频点头。

    隔壁邻居年轻的李培棠老师一家是晋东南人,赵枝婷阿姨在北营毛纺织厂工作,是来我家串门的常客,她朴素热心,大方率真,又是家庭好主妇。李老师高高的个头一表人材,风度儒雅。家中小平、小丽、刚刚、嘎子,两女两男,四个孩子都很懂事。虽是近邻,因年龄的差别,孩子们之间交往甚少。

    夏日的傍晚,当我们一家人点着驱蚊的艾草绳在院里乘凉的时候,每每听到从他家半间屋窗户里传出李老师忽高亢、忽低沉、忽抑扬顿挫的备课声,父亲有一次自语感叹道:“当个好教员不容易呀!”。分别二十多年后的一次偶然邂逅,李老师头发已经花白,依然身板儿挺拔,目光炯炯。

    教授英语的林连夫先生是与我家仅隔一户的近邻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从南洋(马来西亚)归来。硕长的个子,戴一副金丝眼镜,五十多岁,院里无论大人小孩都称他老华侨。据说曾任吉隆坡星州日报的总编时,和郁达夫合手宣传抗日救亡,当年是个有才志的爱国青年。

    归国不久在财院又建立了新的家庭,夫人婚前是个老姑娘,在山西医学院图书馆工作。老年夫妻婚后喜得一子,他培养孩子的方式的确与众不同,四五岁便开始家庭施教,孩子入学以后严格规定了校外作息时间,哨声是他呼唤孩子的号令,那目露凶光,满院子吹着哨子寻子的凶像,不仅使他的孩子如老鼠见了猫,院里的孩子们也望而生畏。而每当他孩子午睡时间,总在屋门外手持一根细棍站岗,及时撵走鸡雀和玩耍的孩子群,对院里别人家的孩子,是不屑一顾的,小伙伴们对他也是敬而远之。

    老华侨挚爱本职专业,一天,同排的康国君老师家开着门,收音机里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用英语播放着新闻,老华乔路过驻足细听片刻,便操着闽南普通话与康老师热聊起来,称赞女播音员英语讲的好。低头向家走去时,口中还不住的“好,好”。

    那年月缝纫机不好买,老华侨把家里闲置的飞人牌机子转手给了我家,有了这玩意儿,沒多久我练会了照书自裁自缝衣服。

    孩子们对潘学德先生都不陌生,他是戴着右派帽子调来财院的,小伙伴们当着面都喊他老右派,而他向来面无表情,许是这顶右派帽子太沉重,压的他不与邻里交往,不在院里露面,总是咸口无语。从未见有亲朋好友登门,人到中年,虽有个出身名门的美貌妻子,却没有孩子。妻子温文尔雅又画一手好画。未知何年何因,妻子得了精神分裂症,因此她只能闲赋在家。正常的情况下,常常搬一把藤椅坐在院中树下手持画板作画。看到院里的孩子们时,总要操着原汁原味的甜甜的京腔,招手叫过去画一张素描相送。犯病时,高贵典雅一扫而光,裸着身子疯狂地从家中冲出来,漫无目的的狂奔,丈夫在后面尾追,然后把她像扛猪肉似的弄回家。

    潘先生的确孤独悲凉,但不知是什么精神力量支撑着他的人生,当妻子犯病时门上一把锁照常去授课。我想他曾经有过辉煌,也许他有着常人看不懂的信念理想。

    大院里的趣闻轶事哪能说的过来?何况还有避嫌之忌,就此打住吧。

    已去的岁月每个家庭,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本厚厚的书。岁月终是无情,“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”,在历史的长河中,人的一生犹如天空闪烁划过的流星,无论平庸与辉煌,都将瞬间消失在那茫茫无际的星空。

    旧日的财院早已升腾为如今的财大,曾为之而奋斗过的前辈,存者寥寥,当年的小伙伴如今已是古稀,有的已经作古。物是人非,知音几何?莫等闲,勿彷徨,休懈怠,弄拙笔!缠缠绵绵,碎语淡言,权当呓语,聊以自慰解闷尔。

    20197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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